“北上廣深”代表了中國城市發展的四大高峰。但在互聯網創業圈裡，上海似乎隻能勉強算是一線城市。杭州有阿裡巴巴、網易，穩坐電商之都﹔百度、小米、傳統四大門戶的總部均設在北京﹔深圳是社交和游戲巨頭騰訊總部所在地，加之有完善的硬件產業鏈加持，大灣區概念風生水起。

這讓上海多少有些落寞，所幸這並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在中國互聯網發展史上，上海一度領風氣之先。十多年前，盛大、九城、巨人、久游興盛，上海可謂中國的網游之都﹔2005年，以土豆網為標志，上海又孵化出了全球最早一批視頻網站。隨后幾年，土豆優酷，一南一北，確立了二強並立的行業格局。

上海並非沒有互聯網基因，可惜的是，上海公司未能守住在游戲和視頻行業的龍頭地位。不過，最近這幾年，上海還是孵化出一批獨角獸。據全球知名風投調研機構CB Insights 9月發布的中國科技創業公司“獨角獸”榜單，上海仍佔據了三席之多——陸金所（第3名）、餓了麼（第8名）、聯影醫療（第9名），估值分別為185億美元、55億美元和50億美元，代表了上海在互聯網金融、O2O外賣和醫療器械方面所取得的成就。

相比之下，深圳僅大疆科技入圍前十，杭州則吃了零蛋。僅從獨角獸孵化能力看，上海僅次於北京，而明顯優於杭州和深圳。

如果說摩拜代表了上海在分享經濟領域的想象力，B站體現了上海對亞文化的強大控制力，攜程網、滬江網則揭示了上海科技公司的堅韌生命力：1999年成立的攜程網，是國內最早的在線出行預計網站之一﹔滬江網也是中國最早的在線教育網站，至今估值已突破10億美元。

但是，為什麼攜程、滬江網這樣的常青樹沒有長成BAT那樣的參天大樹？細究起來，京滬兩地的互聯網公司在規模、生態、氣質上道路迥異。

從規模看，北京巨頭林立，上海則遍布“小而美”。在獨角獸領域也如此。在前述中國科技獨角獸前十名榜單中，北京有5家公司，比上海多兩家，且這5家公司總估值高達1310億美元，相當於上海上榜3家公司總估值的4倍，其中滴滴為全球估值第二高的未上市科技公司，高達500億美元。規模差異的背后，是兩地互聯網人才儲備的落差。盛大COO陳大年就說過，“作為上海互聯網從業者，我清楚地知道上海互聯網行業不缺努力、不缺創意、不缺資金。但是，有一個短板不容忽視，上海互聯網從業人員數量和北京相比差距非常大。”

其次，從涉足細分領域類型看，上海互聯網公司在生活服務領域表現優異：從關注外語教育的滬江網校、以在線訂票起家的攜程網，到定位一站式理財的陸金所、提供免費無線上網的Wi-Fi萬能鑰匙、共享出行的摩拜、外賣獨角獸的餓了麼，但凡涉及衣食住行，均有上海公司的一席之地。反觀北京，從微博、陌陌、快手、今日頭條，到最新流行的直播、短視頻平台，北京幾乎是所有內容類新產品的搖籃。而且，地處首都，北京的互聯網公司在獲取政策信息上更快人一步，佔據了新思想、新創意的天時地利。

此外，北京互聯網公司的創始人大都有很強的傳播意識。如小米創始人雷軍，在新浪微博上的粉絲達1518萬﹔凡客創始人陳年，每逢新品發布就在微博上測試用戶偏好﹔而經受過中外企業文化熏陶的上海職場，則信奉嚴絲合縫的科層管理體制，比如品牌傳播，在上海互聯網公司的思維裡，就理應由品牌總監來操持，創始人不必拋頭露面。

最重要的一點是，數百年歷史沉澱疊加形成的上海文化中，冒險、求新的一面固然激發了互聯網的創業熱情，但求穩、講究平衡的一面，限制了更多一流人才從500強的高檔寫字樓走向位於地下室、民房、車庫的創業公司。而北京的城市文化中有更多的理想主義色彩，大量沒有北京戶口的“北漂”們，向往的是“詩和遠方”。在中關村、望京、上地的每一幢燈火通明的寫字樓，都是他們躁動但充滿想象力和野心的靈魂。

文：波波夫， 科技專欄作者，互聯網行業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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