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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經濟2.0,不只是“吃吃喝喝”

2019年08月23日08:03 |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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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訪談

  夜經濟涉及城市治理的方方面面,需要多部門參與,建立一個綜合協調機制,成立一個專門機構來統籌協調。

  最近,在中國各地新一輪促消費政策中,培育“夜經濟”一詞頻頻出現,夜間經濟也成了新的消費增長極。

  如北京市在7月12日就發布了《北京市關於進一步繁榮夜間經濟促進消費增長的措施》,十三條措施推動夜間經濟增長。上海出台了《關於上海推動夜間經濟發展的指導意見》, 並設立“夜間區長”“夜生活首席執行官”,進一步優化夜間營商環境﹔天津提出打造“夜津城”,2019年底前形成6個市級夜間經濟示范街區……

  為何今年多個城市推進夜經濟?評判各地夜經濟發展有何標准?帶著這些問題,新京報記者採訪了東北財經大學中國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周天勇和北京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技術創新中心常務副主任李棟。

  推進動因:刺激消費

  新京報:為何今年多個城市紛紛推出發展夜經濟規劃?

  周天勇:我覺得之所以推進夜經濟,一是在這方面,我們與一些發達國家的城市有較大差距。國際上比較有名的夜經濟都市,有倫敦、紐約、悉尼等。這些城市早已在很多年前就開始布局夜經濟,將其作為增加就業、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手段。而且,夜經濟已被用於推動曼徹斯特、泰恩河畔紐卡斯爾和都柏林等城市的城市復興。在歐洲,夜經濟成了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

  另一方面,在新的穩經濟要求下,需要有新的消費點來擴大需求,緩解外部出口需求不確定性的壓力。夜經濟對支撐經濟增長速度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促進作用。

  制約因素:放活管好

  新京報:夜經濟發展存在哪些制約因素?

  周天勇:第一,政府各個部門的管理理念、規則、行為方式,和夜經濟的要求可能有一定的差距。比如,很多地方晚上警察不上班,這就涉及安全問題﹔有的城市公交車10點就沒了,這就涉及交通問題﹔還有城市要求餐館10點就打烊等,這是管理方式問題。這些因素都不適應夜經濟的發展。

  第二,夜經濟是一種社會自然形成的形態,而不是說想發展就能發展。它取決於這個地方的市場活力、人口流入流出、年輕人多寡、老齡化程度等等。

  簡而言之,就是有無社會需求和市場需求。如果沒有社會需求,或者社會需求沒那麼大,或者沒那麼迫切的話,隻搞一些量化工程,也發展不了夜經濟。夜經濟的發展應當是市場需求在哪兒,政府就放開哪兒,讓他們自然地競爭,而不是行政力量說了算。

  第三,政府在服務夜經濟、管好夜經濟方面,可能比白天的經濟有更大的難度。政府要怎麼去適應,怎麼既放活又要管好,也是個難點。

  李棟:夜經濟的制約因素,包括保障類因素,如交通,以及擾民、安全等負面類問題。而在政府層面解決這些問題,則需建立一種綜合協調機制。

  交通問題歸根到底還是成本問題。公共交通不可能全程運行,需要選擇一些區域延長夜晚的運營時間,到底開哪幾條線,或者開多長時間,與當地夜經濟發展的活力或者交通需求有很大關系。它是一個彈性,或者說動態優化的過程。

  安全方面涵蓋了城管、12345熱線、110,甚至消防、應急等多個部門。

  擾民問題主要是處理居民和居民之間的關系,安全問題是部門和居民之間的關系,而交通問題則是公共服務和夜經濟參與者之間的關系。所以,夜經濟要平衡的,基本上還是部門、直接參與夜經濟的人,與不參與夜經濟但是受它影響的人之間的關系。

  由此來看,夜經濟涉及城市治理的方方面面,需要多部門參與。推進夜經濟,確實需要建立一個綜合協調機制,成立一個專門機構來統籌協調。

  現在,在上海、北京等推進夜經濟的措施中,吸收了國外的一些經驗,設立了“夜間區長”“掌燈人”等職位,多種角色參與其中,使得夜經濟的正負面因素能夠得到較好平衡。

  新京報:提起夜經濟,很多人腦海裡出現更多的可能是重慶洪崖洞、西安的夜景,或者各地的夜市,而在前者的塑造當中,一些短視頻平台確實發揮了作用。您認為,在將夜經濟打造成新的城市名片的過程中,移動互聯網會發揮什麼作用?

  李棟:像UGC這種社交媒體的擴散,最開始肯定都不是規劃出來的,而是自發的越玩越火。當這個趨勢形成以后,夜經濟的主管部門可以利用已經形成的這種趨勢。比如很多城市,都與一些短視頻平台有合作。

  短期來游玩的外地游客,對旅游城市當時當地發生的文化、休閑娛樂事件有很強的需求,而移動互聯網則是他們了解這座城市的重要渠道。這也是政府方面應該推動的一個重要工作。

  夜經濟,實際上就是城市經濟發展、技術發展以及信息化網絡化,特別是大計算、雲技術、大數據、搜索這類的技術發展的一個必然結果。

  轉型升級:多樣先行

  新京報:我們看到,倫敦將其夜經濟報告稱作“夜文化(Night-time culture)”。這算不算夜經濟的2.0?我們在發展夜經濟時,如何打造我們的“夜文化”?

  李棟:考察倫敦和紐約,我們會發現,其夜經濟裡的文化演出比例相對較高。而反觀國內城市,基本以吃喝為主,比較缺少文化要素。

  但也不能說有了文化佔比高,就是夜經濟2.0階段。如果要說夜經濟2.0,多樣性肯定是其最重要的特征。所謂多樣性,包括消費的業態多樣性以及人群多樣性。

  而從1.0到2.0,就是傳統的流水線生產變成靈活生產、彈性生產的過程﹔從傳統單一的業態消費,變成多種業態,比如以餐飲為主,變成餐飲、文化演出、休閑娛樂等多種業態的過程。這才是夜經濟2.0。這也是我們夜經濟發展的目標。

  改進之道:因地制宜

  新京報:目前來看,各地的夜經濟政策主要從交通、延長商圈、景區、博物館等地的運營時間等方面著手,您覺得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周天勇:第一,夜經濟它需要的是小巷小店小街區小社區,它需要微創業微社區微就業。所以,政府對此一定要寬容。

  一條筆直的大街、一個大超市,其形成夜經濟的可能性不大。除了博物館體育館這些地方以外,你必須還得找個喝茶、看書的地方,但這些都很微小。這些小店的建設和布局上,還需公眾自己去搞,允許人們去利用自己的地點、位置以及條件去創業。

  第二,政府要搞好配套服務。比如垃圾問題,需要夜經濟的創業者們做好,但是政府在垃圾的收集、轉運、清理等工作上,都要做好。

  李棟:目前,北京上海等城市的推進夜經濟發展措施,已經算很全的了。短期來看,這些措施先運行一段時間,過上一兩年,看看有無需要更新的地方。

  從宏觀來看,時間和空間還要配合起來。簡而言之,就是因地制宜。比如,朝陽區在商業中心、辦公中心打造“深夜食堂”品牌,東城區有簋街這種餐飲地方,就可以此劃出一些片區﹔而延慶呢,也有其辦世園會、冬奧會等一些優勢,但其發展的夜經濟肯定跟城裡不一樣。

  除了空間范圍之外,還有業態結構因素,比如是以餐飲為主,還是以文化為主。空間與空間可以不同,比如這個區域有個劇院,那個區域有個商場,不必完全重疊在一起,每個區域都會有它的主題。所以,從政策來說,時間、空間以及業態的主題,都可以完美結合起來。

  評估指標:有待確立

  新京報:對於夜經濟,目前有沒有較好的衡量機制或評估方法,確定其對經濟、社會的影響,來為未來的決策作依據?

  周天勇:比如,衛星可以顯示全球夜晚城市區域的亮度。有些學者發現,這個亮度與城市的消費、就業、GDP等,有非常高的相關性。它是衡量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程度的重要指標。

  比如,亮度時間長、面積大、亮度高的這些地區,說明其經濟開放的程度就高,因為夜晚要同步工作。而夜間還在工作,還在創造財富,自然亮度和GDP是成正比的﹔而晚上要消費、打車、社交等,因而與這個地方的消費也成正比。

  在空間上自然形成的這種亮度,反映了這個地區夜間的工作程度、開放程度、消費程度。所以,亮度指數,是代表這個地區城市繁榮,或者說這個區域發展狀況的一個非常好的指標。

  李棟:簡單來說,目前官方口徑沒有對夜經濟的直接監測指標。

  如果我們設計一個新的指標體系來衡量一個區域的夜經濟發展狀況,可以將政府數據和大數據有機結合。而且,不能隻看消費額。消費額只是代表一個數字,如果只是消費額上去,抱怨和問題變多了,那麼,也不意味著這個區域的夜經濟發展得好。

  從數據來源上說,政府層面主要是商務局、統計局、城管、消防、應急、12345市民熱線等幾個相關部門的一些工作記錄﹔而社會層面,其實就是與人口活動有關的數據。這裡面包括出行量、出行結構、業態特征等指標。我們可以通過不同來源的社會數據,將其綜合到這一個片區裡,去做定期的監測。

  我們正在利用大數據技術建立一套夜經濟綜合監測指標體系。通過這些指標,我們可以衡量出一個地區的夜經濟發展狀況,進而因城施策,切實推動夜經濟持續、健康、均衡地發展,將夜經濟打造成為城市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

  □新京報訪談員 李冰冰

(責編:車柯蒙、楊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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